【活动报导】《乡土、饮食与记忆:跨南洋田野笔记》新书分享会
在刚过去的星期天下午,《乡土、饮食与记忆:跨南洋田野笔记》作者安焕然教授在新加坡草根书室举办新书分享会,全程毫无冷场,非常精彩。
安焕然教授首先分享说他一开始并不是研究人类学,也没有做过田野调查,是半路出家,也转型得很辛苦。刚读完硕士回到马来西亚的前五年,当时还找不到自己的研究方向。一直到2001年的时候,当时在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执教的郑良树教授(出生于马来西亚新山)关心马来西亚南部的历史文化,便呼吁柔佛新山的潮州八邑会馆出资和大专院校合作,研究潮州人大迁徙的历史。郑教授因此邀请安教授进行研究,研究完成后也出版了三本书。后来柔佛客家会馆和海南会馆也各别找上门,出资邀请安教授研究柔佛客家人和海南人的历史,他就此踏上田野调查的旅途。
在研究时,安焕然教授觉得这些文化、文史需要能够传承下去,加上会馆提供的资金也充裕,于是他就从资金中抽出一笔“培训费”,带领一批学生一起进行田野调查。安教授在带领学生的时候,也逐渐总结出他的“田野调查三口诀”:要能睡、要能走、要能吃。如果前一晚不睡,第二天哪来的精神进行调查和口述历史呢?而且能睡也代表对环境的适应。要能走不仅代表调查的过程时要有耐力,要能够走很长的时间,也包括安排交通以及确保自己不会晕车等事情的安排。至于要能吃,则是因为去田野调查时,常常会有人请他们吃饭,那出于礼貌,无论对方请吃什么都要吃下去。而吃也是一种接受,安教授说纠结食物是否好吃,有时候其实是自己的味蕾放不下、放不开。因此田野调查不仅仅是学术的研究,也是一种对我们人格的修行,从中可以学会聆听,也学习和采访者友好相处。
另外,书中有提到他带领学生寻找甘蜜的过程,原本柔佛多地都种植甘蜜,但因为甘蜜的经济价值不再,于是甘蜜就逐渐从柔佛消失了。安焕然教授和学生找到疑似甘蜜的植物,但在学校尝试种植两次都失败了。本来书中的记录就到这里结束,但后来他的一名学生以一股傻劲,认识了陈厝港当时的村长,而这位村长又认识印尼廖内岛的人,得知廖内岛还有制作甘蜜的工厂。于是他们就去到廖内岛学习,并把甘蜜带回来新山试种成功。在试种成功后,安教授的学生又去找新山中华公会和新山的好几间学校,邀请他们一起种植甘蜜,后来更是衍生到整个柔佛、一直往北蔓延到森美兰。这个寻找甘蜜的过程从开始到最后种植成功,整整花了10年左右的岁月,令人非常感动。
安焕然教授也分享自己为何用“边缘”来作为专栏的主题,虽然很多人说“边缘”是矮化,但安教授并不认为边缘可悲,相反,他认为站在边缘看事物才可以看得更加开阔。他当年去台湾申请大学的时候,申请到第四个志愿的台南成大历史系。有人就觉得台北才是文化的中心,劝他等多一年再申请,但安教授却觉得台南虽然处于边缘,但成大很早就开始专注台湾本土的研究,对他影响很大。他后来回到新山,新山也是同时处于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一个“边缘”,才决定以“边缘”为专栏名字。但他也说,边缘反而让他看待事物时不会受到主流的束缚,让他可以看到更多方面。
他在书中也写了很多“边缘”的主题,其中一个就是肉骨茶。2008年的时候,他就曾经听陈漱石称肉骨茶的“茶”是指“汤药”的意思。后来安教授去查了许多方言字典,都有“茶乃汤药也”的记录,而《水浒传》也把“喝汤药”说成“喝茶”,于是2008年的时候安焕然就写了相关的专栏文章,但因为找不到更多证据,加上这篇文章后来也被林金城反驳,说只看过菊花茶、凉茶等饮料会冠上“茶”的名字,但没有看过有“肉”的汤药被冠上“茶”的名字,于是他没有把这篇文章收录在任何出版的书籍中。直到前年2023年,安教授才在新加坡国家图书馆的网上资料找到1930年代的新加坡码头工人吃肉骨茶的旧报纸,也找到了香港一种叫做“牛肉茶”的汤药,于是他才把这篇文章放入书中。安焕然最后说,很多时候马来西亚对食物的研究都是听店家或顾客的说法,那是不是可以花一些时间在翻阅资料上呢?这才是他写这篇肉骨茶文章的初衷。
来自巴生的主持人最后略带玩笑地问安焕然教授觉得巴生肉骨茶还是新加坡肉骨茶比较好吃时,他回答说只要用心煮的都好吃,也顺带解释巴生肉骨茶的特点在于汤,而新加坡肉骨茶的特点则是在于正排骨的肉。他也提到从文献来看,新加坡肉骨茶以往的汤底可能也是黑色,只是后来才研发成白色的汤底。他最后总结,人的嘴巴要多元一些,而要是我们的嘴巴可以接受更多种类的食物,我们也就更加大气一些。
整场分享会,安焕然教授分享了田野的经历,以及自己的很多观点和反思,让现场的读者获益无穷。《乡土、饮食与记忆:跨南洋田野笔记》书中还有收录更多安教授的田野调查经验以及他对许多事物的看法,有兴趣的读者欢迎买一本来阅读。